性心理学|性冲动的初期表现

以前的人错误地认为儿童时期没有性冲动。现在我们知道，虽然那时怀有这个错误观念的人很多，但还好并不是太多。但对这种性冲动表示肯定的人，常常又感觉它是非正常的，如果这不正常，那么，出现在性冲动中的各种表现就都是邪恶的、难以捉摸的。乃至弗洛伊德也一边对幼年时期的性现象和性活动表示肯定，认为这很正常，一边又在它身上使用一些邪恶的字眼，例如他曾把幼年的性现象形容为“形式多样的变态”。我们要么不讨论这个问题，一旦讨论，不管细致还是粗略，都得先处理好蒙在这个见解上的混乱。

一开始，我们就应该讲明，狭义地说，所谓性冲动的表现，在幼年和童年时，的确很平常，和我们以往的猜想相比，要平常很多，而且之前我们更想到，它表现力量巨大，历史悠久，在性质上更是变化多端。婴儿出生不久，生殖器官接受性刺激的自然趋势便有了一个基本的变异范畴。大人们也都知道，婴儿在出生后常常可以感受到这部分的刺激，但他们只是把它看作一般的刺激。我们已经忘了这类婴儿时期的经验，所以谁也没法回答当时有没有感到快感，但很多男女能够记起自己童年时在这种刺激下感到的快感。有人认为，是意识抑制了这种刺激和记忆。事实却不是这样，这里还有另外一种冲动，这是真正被抑制，同时完全受意识控制的把这些经验向成年人倾述的冲动。实际上，很少有人会把这些经验透露给他人，但这是一种和一般经验不同且丝毫没有关系的经验，有时甚至会和一般经验发生矛盾，正因为这样，它反而在记忆中得以保留，不会消失。

前文提到，在幼年时快感不但能被感受到，而且还会有明显的性刺激和兴奋。19 世纪初，在法国及其他国家作家的书中，比如马克、方萨克雷夫、佩雷斯等人的书中，都出现过幼年手淫的例子，男女都会出现，小的只有三四岁。近几年，医学家罗比发现，男性第一次出现这种刺激和兴奋的年纪是5 到14 岁，女性则是8 到19 岁。不论男女，出现得晚的比出现得早的要多，但也有最晚的期限，就是14 岁和19 岁。最近，汉密尔顿医生作了一次更加细致的研究，他发现，在6 岁之前，有20%的男性和14% 的女性的性器官产生过快感，女医生戴维斯在对比了男女性发育的结果后发现，在11 岁和11 岁之前，有20.9% 的男孩有过手淫，女孩则为49.1%，女性高出男性1.5 倍。但我们不要仅仅因为这类数据，就误认为所有男孩和女孩都有过或者可以有这方面的经验。有的男孩很天真，在别的男孩误导他时，他便以为阳物可以通过摩擦变大，于是就开始手淫，但通常开始时，阳物既无法勃起，也没有快感，想要感受这股性刺激，得一直等到青春期或接近青春期的年纪。因此，每个人的生殖器官在幼年时代对于刺激的感受力很不相同。很难说这种不同受了遗传的多大的影响，但大致说来，在这个时期，身体健康的孩子不容易受到刺激，反之，身体不健康或父母在性方面有很强烈的欲望的孩子，就容易提早成熟，而更早地感受到刺激。通过汉密尔顿医生的调查，我们能明白，性生活来得越迟，未来的婚姻将越美满。

如果我们的题目不限于生殖器官的性现象，会复杂很多。当我们跳出这个范围后，难免会遇上精神分析学派所讨论的“性欲”，或者简单地讲就是“欲”这个字。他们曾在开始立论的几年中，受到过激烈的攻击，因为他们认为，人在婴儿时代便出现了性欲的表现。实际上，这种批判的焰火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熄灭。但现在它是否能被我们接受，还取决于我们对“欲”这个字的解释和定义。这个名词和很多弗洛伊德派的名词一样，很不令人满意，其中的一个原因是，英语中“淫荡”一词的词根便是它，对有使用习惯的人来说，两者很难区分。不属于弗洛伊德学派的著名精神分析学者，比如荣格，却把“Libido”所指代的欲和特殊的性欲完全分开，称这种欲为一种广泛的“精神力量”，和法国哲学家柏格森口中的“生命的驱动力”一样。在指代一般生命时，有人更愿意使用这类词，而放弃“Libido”或“欲”这个词，因为这个词有种特殊的性含义。对于这个词，弗洛伊德的立场是摇摆不定的。他在那篇让人深思的论文《欲的幼稚时期的组织》中说，在某个时期，“欲”这个字代表着那种生殖器官发育之前的组织。但后来，他又赞成儿童时期的性欲和成人的性欲很接近这样的观点，认为“欲”字放在两者身上皆可。但他又说，阳物在童年时期的组织中所占的地位，依然原始而又基础。根据弗洛伊德的解释，阳物是儿童时代唯一能了解的生殖器官，对其他的则是一无所知。同时，他又谈到一个被称为“生殖器官前期”的时期，而且不容置疑地说道：“男女要等到青春期，意识中才会明显地形成男和女的概念。”在这种讨论中，一些弗洛伊德的读者难免会发现其中的一个薄弱环节，就是弗洛伊德的理论太过宽泛。这个世界是所有人的集合，每个人的遗传不同，在面对各种环境时作出的反应也不同，所以，这样概括性的解释是不合适的。在弗洛伊德的理论的中心，一定要等到青春期，性才能完全分化为男女两方面，但这种分化对一般人而言，又是“性欲”的基础，所以，我们没必要因为弗洛伊德使用了“欲”这个字或“Libido”而惊诧不已。总之，虽然弗洛伊德所使用的名词存在问题，但我们基本上可以认同这些名词所指代的东西。我们倒不如赞同另一位分析派学者琼斯的观点，他认为，人的性活动有两层，分别是“原初的快感”和“终极的快感”，青春期之前的各种举动都可以归为原初的快感。这种观点基本是对的，例子也很多。

假如弗洛伊德开始解释“欲”或“Libido”时，就拿出后来他在1925 年出版的《自我与一己》一书中的观念，可能那时就不会有那么多针对他的攻击性言论。在这本书中，他就没怎么使用这个名词，好像已经放弃使用了，同时还详细解释了“自我”和“一己”的关系：我和我的情绪在“一己”上，显得幼稚而不受自身控制，而在“自我”中，显示出自我的控制力和理智，还和包围我的外部世界关系亲密。当然，自我代表的“我”出现在一己所代表的“我”之后，同时，它也是从“一己”的“我”中分化出来的一个独立部分。弗洛伊德认为，基本上，这种看法很符合一般人的观点。在对儿童的活动进行一些广泛的观察后，我们好像发现，阳物并没有在这些活动中占有原始和基本的地位。和弗洛伊德所见的不同，这些东西出人意料（大部分和婴儿有过深入接触的人告诉我们，大拇指和脚趾才占有这样的地位，并不是阳物），即便少数人在观察时把阳物当作首要对象，一开始也是因为好奇（弗洛伊德自己便这样说过），这没什么意义。不幸的是，有些母亲还会加以斥责，又因为斥责，婴儿反而更记住了这种对象，让它显得更特别和重要。原本，儿童身上的阳物、手指和脚是可以让他玩耍的奇特部分，在玩耍后，可以带来愉快的感觉。但在大部分儿童中，可能引起性感觉的事物，还没有对生殖器官进行刺激，就是说，它们只处在性领域的边缘，没有真正的性感觉。在成人，这就是在为真正性感觉的到来做准备（这也是恋爱中的合理成分）。总之，在这方面，儿童和成人的区别很明显，儿童虽然也感到愉快，但大多不会突破性领域的防线拥有真实的性感觉。

通常，嘴巴是这类现象的“发源地”。这不难想象，因为乳汁的吸取靠嘴，而嘴唇又有极度灵敏的感觉，所以，当嘴唇接触到母亲分泌乳汁的乳头时，婴儿一定会特别开心。既然口部在成人身上是一个发欲带，就像第二章第三节所讲的那样，那么，它在婴儿时期是处于性领域边缘的一个快感之源也就合情合理了。当婴儿没有乳头可吸，或他的哺乳期已过时，大拇指就变成了吮吸的对象，很显然，这种行为可以带来一些快感，乃至有部分观察家觉得，这种行为对存在先天缺陷的儿童来说就是手淫，而且，这也能引发真正的手淫。尽管有许多观察家对这样的推论表示反对，但不管怎么样，这种现象在男童和女童中特别常见，有时甚至在儿童刚出生时便开始了。

除了口部这个中心，肛门这部分可能是第二个中心。倘若平常很自然很顺利地解决了大便，而便秘和其他不通畅的情况没有出现，那么，它就很难成为带来快感的中心，不然，在排泄时一定能感觉到顺畅和愉快的心情，也可能时间一长便成一种习惯。肛门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变成了一个发欲带，虽然它发展的可能性和深度都不及口部，但它还是其中的一个发欲带。有部分精神分析学家认为，抑制粪便的排泄是故意的，目的是让排泄产生快感，而这种故意的行为又必然极大地影响日后的精神生活的发展。有人否定了这种看法，虽然它看起来有趣，却不能轻易证明。便秘的行为大概也能用上面那些话来解释，但便秘所能带来的快感，不管是在婴儿或成人身上，都取决于它在束缚上取得的解脱，这和尿道完全没有关系。有些观察家又认为，婴儿喜欢往人身上便秘，是因为这样做会产生一些快感。但我认为，这个观点是错误的，婴儿在高兴时会失去控制，然后便会在某个人身上便秘，但他们绝不是有意的。就

拿成年妇女来说，当她们性欲亢奋时，可能会引起反射作用，最后不由自主地遗尿，但这种失控的情况一旦发生，妇女不仅不会感受到快感，而且会无比懊恼。简单来说，原因可能是一些愉快的情绪，而结果就是遗尿，处在情不自禁状态下的人便是这样。所以，这帮观察家犯了本末倒置的错误。汉密尔顿医生的研究成果显示，在幼年时，有21% 的男性和16% 的女性对便秘产生过兴趣，而且还曾玩弄过，在大便方面，男女产生兴趣的人数也刚好相同。

儿童的经验有一部分也包含性的意味。前文谈到的，已经能对体格方面给出一个合理解释，而儿童在心理上体验到性的感觉就显得更加明显了。很久以前，倍尔曾为了证明这种感觉很普通，是所有人在任何时候都能见到的，而收集了很多资料。现在，他的那篇报告依然有阅读价值。对于这个问题，倍尔一共研究了15 年。他在学校和其他场合一共观察到了800 个例子，还有360 个观察家间接地为他提供了1700 个例子（一共2500 例），在这360 个观察家中，只有5 个对于童年的性经验很模糊。这也可以看出，抑制现象在童年确实不多，除非这个人有先天缺陷，否则不会出现抑制现象。倍尔发现，早到两岁半，性的感觉便会出现，而且会有几个表现不同的阶段在这种发展的过程中出现，第一阶段以8 岁为终点，第二阶段以14 岁为终点。男性在8 岁以前常显得比女性害羞，相比女性更容易表现出防守姿态，而不是进攻姿态。当然，观察这种感觉时，能直接看见的举动很少，但只要做一些间接的推想，便会牵扯到性的感觉。在这类少见的举动中，拥抱和接吻比较普通，但也不总能看到，虽然想要展示这种性感觉的欲望很强烈，但想对此做一番掩饰的力量也很强大，这种人不但不愿在大众面前展示，对所爱之人也会保持沉默，不想在行为上做出什么表现。通常也能观察到其他触觉彼此靠近的现象，但这种接触发生时，倍尔认为，里面的性含义不够明显，除非主动之人很早就有所发育。倍尔又说，或许性器官就是这种感觉背后的性兴奋的聚集地，但大部分只分布在全身上，和性器官没有什么特别的联系。倍尔还说，性感觉在春季最旺盛。

后面研究儿童问题的人，也包括精神分析学派，他们都能证实倍尔的这些观察，而且还能描述得更加详细。这里面也包含弗洛伊德的很大一部分研究工作，而菲斯特的著作也总结出了一个相同的结论：儿童在生活中表现出的恋爱情绪多得让人无法想象。在这本书中，菲斯特一边描述儿童生活中的恋爱，一边又对性发育的各种不完美的地方进行阐述，这是一本既包罗万象又非常细致的好书。

上面所有的讨论，简单来说，就是儿童的性兴趣或相似的兴趣有它自己的特点，也有区别于成人的独特领域，一方面是因为身体上的生殖器官还没发育，一方面是因为在心理上对于异性还没有足够的认识，就是说，还搞不明白异性是什么意思。这种发育和认识一直要等到青春期后才会出现。

在儿童的性生活中，有一个很有意思但常被忽视的特点，“虐恋”或“痛楚恋”—— 皮肤的疼痛会产生快感。这种痛楚包含观看其他人的痛楚，或自己给别人造成的痛楚，或亲身感受的痛楚。在成人口中，这种心理上的表现，有的被称为“残忍”，有的被称为“施虐恋”，有的被称为“受虐恋”，还有其他的通用叫法。或许这在所难免，尽管他们没法掌握儿童的心理，但也在想方设法解释这种心理，而他们也通过这种名词来解释它。但很不幸的是，这可能会引起误会，因为这类名词暗含的动机在儿童的心理上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先说“残忍”这个观点，它是在人道与慈善观点产生之后出现的，就算是成年人，通常也对此毫无头绪，更何况儿童。因为残忍的观念还没在儿童的意识和所接受的知识中出现，所以在看待别的动物或别人的痛楚时，不会有难过的感觉，甚至会感觉很有意思、很有趣，乃至会用行动去创造或增添这种痛楚。对于童年时代，我们应该了解，这是一个人的好奇心和有待分化的情绪演练的时期，也可以说，是正在玩耍的时期，这种心理表现出来的就是一种演练和玩耍能力。现在，成人的那套道德观多少已经腐朽，倘若我们还把它拿来当作标准规范孩子，这难道不是在做无用功吗？真正的教育（我用“真正的教育”一词，是因为当下流行的教育多半是灌输，而少有启发，但在拉丁文中，“教育”一词的原意是启发，而不是灌输）在这里就派得上用场，能给儿童做些引导或启发，帮助他们一点点地了解成年时期的各种活动。更重要的是，在儿童理解力发展到一定程度时，让他明白之前他的那些鲁莽的作为，已经不再适合成年人的世界了。前文提到的，童年是自然天成的情绪分化的时期还能被进一步证明。

分化的发展必须经过试探与练习，通过试探与练习，会分化出各个领域的情绪，其中就包括痛楚或痛苦的领域。当然，儿童在试探时可能会对此发问，也可以进入，至少也能触碰到该领域的边缘。这时只是在试探与练习，所以儿童不会把自己和其他人区分开，他能观看别人的痛楚，对别人造成痛楚，自己也能承受痛楚，乃至感觉自己在承受痛苦时比看或让别人痛楚更加有意思。很显然，在这个过程中儿童没有受成人道德的约束。在男孩和女孩玩的游戏中，或许会出现很多惩罚机制，他们很喜欢在周围没有大人时玩这种游戏，一边相互惩罚，一边你亲亲我我亲亲你。通过这点已经可以看出，“痛楚恋”和“虐恋”与性的发育有密切联系，特别是在女孩中，很流行这种具有惩罚性质的游戏，刷头发的刷子在她们的所有刑具中是最普通的一种。有时，儿童也喜欢折磨自己，比如生殖器官会在青春期过后发育得相当成熟，倘若一时找不到异性朋友来调解性的情绪，为了感受性兴奋，青年男女们便会开始自我折磨。即便是个小孩，他在生活中也常会做白日梦，里面时常会出现严刑逼问的情节，而一旦到了自己能够看书的年纪，他的快感之源便成了福克斯所写的《殉道列传》这类读物。更进一层，有的男孩常把痛楚施加到自己身上——通常是阳物。从这儿可以看出，情绪兴奋的中心变成了阳物，乃至说，它是成年人概念中性兴奋的根源。我们通过这些事实便联想起一部分精神分析学者非常重视的“阉割症”——有的拿绳子死死地扣住阳物，有的使劲击打阳物。类似的行为在女童中也有出现。根据最新的记载，有个九岁的女孩拿绳子把阴蒂系上后，由于半天弄不开，没办法只好寻求外科医生的帮助。总之，知觉和情绪在这个时期还很分散，没有规律可循，说它们还没结晶，也没错。所有人都会害怕痛楚，由于它关乎生命的维系，我们也很早便认识到了这一点，但儿童却不怕，乃至对痛楚大肆欢迎。可以看出，他在感受痛楚的同时，也在感受一种朦胧的让他产生快感的情绪。汉密尔顿的调查显示，只有49% 的男性从未有过虐恋的经验，女性只有68%，反之，大约有30% 的男女有过这种经验；而被汉密尔顿调查过的男女都是社会地位很高、很有学识和修养的人。虽然这种情绪会有很多方面的表现，但只限于童年时代，和成人的阶段还相去甚远。为什么这么说呢？从儿童恋爱生活中的对象便可以做出解释，或许他们的性别相同，或许他们具有亲密的血缘关系。如果换成成人，这些方面便是禁忌。现在，很多成年人都认识到这个事实，但并没有全面认识，他们理解得很肤浅，当一个小孩不躲避同性时，这是“同性恋”；而当一个小孩不避讳亲戚时，这又是“乱伦”；倘若他和母亲的感情深厚，这便是“俄狄浦斯情结”。这都是在胡说八道。他们不明白，在小孩身上乱用适合成年人的名词是一个多么大的错误。对于性恋，小孩一点概念也没有，那么他们又如何知道同性恋是什么呢？连乱伦的基本概念都不清楚，又怎么会去做这种事情呢？精神分析派著名医生杰利夫说：“给童年的性冲动贴上成年人的标识，是非常荒谬的。”就算跳出性的范围，严谨的儿童心理学家——比如《童年初期心理学》一书的作者斯特恩正试图让我们把附加在儿童心理上的成人标准去掉—— 认为，两者应该分开研究，因为童年心理也有它独特的地方，不能把两者当成是一回事。要是不了解这一点，事先没有理清前人对于童年心理的误解，那我们将永远无法解开性心理发育这个谜题。以前那些用成年人的思维揣测童年心理的成年人忘记了，他们也有过童年，也有过童年的特别经验，我们不能再犯这种错误。基督教的教义讲到，我们若不能成为婴儿，天堂便不会收容我们。我们如果不能变作婴儿，明白婴儿的真正想法，便无法在知识上取得新的突破。

说到这里，我们还得介绍前文提到的“俄狄浦斯情结”。精神分析学派的弗洛伊德最早提醒我们，要注意这个名词所代表的心理现象。它一直被这一派的学者过分看重，即便到了今天，在这些人眼中，特别是弗洛伊德，它还显得相当重要。从字面含义来看，这个词表达得不够准确。实际情况是这样的：一个小孩会在性发育的某个时期，对父母中的一个（男孩对母亲，女孩对父亲）产生爱慕情结（几乎有种想要和其建立婚姻关系的冲动），同时，会对另一个对象（男孩对父亲，女孩对母亲）产生同等程度的嫉妒之情。但希腊神话中的俄狄浦斯并没感受到这种情绪。由于受到神灵的指示，没办发只好娶了自己的母亲，而且不小心杀害了自己的父亲，他虽然不愿意这样做，也自我挣扎过，但最后还是没有用。对于这一点，弗洛伊德还有个解释：他口中的神灵的指示，其实就是潜意识的一种自我掩饰。不管怎样，三十多年前，弗洛伊德在首次提出这部分学说时显得很随意，而且，那时他还错误地把“乱伦”一词拿出来使用。弗洛伊德自己也常说，这部分学说对一般人的心理冲击太大，所以会遭人辱骂。但弗洛伊德是个意志顽强又喜欢争辩的人，这些辱骂不但不会让他有所改变，反而会更加刺激他，让他再次提出这些学说。“尽管程度不同、对象各异，甚至对象会倒转过来，但在儿童心理上，俄狄浦斯情结还是会出现，它是儿童心理的重要组成部分”。他进一步强调，所有邪恶的念头都来自这个情结，所有神经病的真正的核心也是它，上面所讲的好像都有可能出现。那时，朗克和弗洛伊德正密切合作，他也用自己在文学上积累的学识，证明俄狄浦斯情结就像一位常常遇见的音乐家所说的那样，是戏剧诗歌里的主旋律，形式上虽然有些不同，但实际上还是受这种情结的推动和引导。最终，在1913 年出版的《图腾与禁忌》一书中，“俄狄浦斯情结”这个概念终于被弗洛伊德扩展开来，它被称为原始道德的基础，原始人能自动感觉到罪恶就是因为它，而宗教和道德的根源便是这种自动的感觉。哲学家康德口中的绝对命令和控制宇宙的各种神灵，在根源上都和它有关：一开始，只是给我们生命的父母，最后变成主宰类的东西，比如上帝、命运和造物神。

当然，精神分析学派能够解释他们为什么会把俄狄浦斯情结看得如此重要，认为它是大部分人类文化的基础，但他们完全没有认识到，一旦这个特殊的情结和文化发生关联，就一定会和一种特殊的家族制度扯上关系，而家族制度又有各种不同的形式。父权的家族制度是产生俄狄浦斯情结的前提。当然，这能在我们熟悉的欧洲各民族的历史中找到。但实际上，父权的家族制度在人类历史上并没有普遍通行。虽然生物是家族的实质，但却是社会的影响造就了家族的形式。马林诺夫斯基在他的《未开化社会中的性与性的抑制》一书中，对这一点作了很清楚的阐述（同时，我们不得不注意，在开头部分，马林诺夫斯基表现了一定程度的对精神分析学派的袒护）。实际上，只有有了文化，弗洛伊德等人口中的能够成就文化的情结才会出现，由于文化的种类很多，情结的发生也就各有不同。如果说一个以捕鱼为生的原始部落和现在欧洲的中等阶级的家庭一样，在心理上早早就有各种偏见、冲突和怪癖，那么，他们就不会再到丛林中到处乱跑。每种文化都存在一种特殊的心理情结，而文化必然会附带产生这种情结。首先要有文化的发展，情结才会随后出现，两者不能颠倒。

更有甚者对俄狄浦斯情结做了一个假设，当一个人出生后，很早就有在他近亲身上获得性爱经验的倾向，而这是一种非常强烈的趋势，如果没有法律约束，将无法制止。这种假设正确吗？所有人类学专家都认为，在家庭制度存在的情况下，近亲通奸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