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太平洋的蝴蝶震动下翅膀,为什幺会引发北半球的海啸
无论是美国次贷危机,还是去年的中国股灾,人们逐渐意识到金融市场的蝴蝶震动下翅膀,本国甚至世界范围内的实体经济都会遭受持久而深远的影响。在宏观经济中,实体经济的波动叫做经济周期,但就像Lucas(1977)的洞见,世界经济波澜壮阔般的起起伏伏,真正的原因是那些微观市场中微小但极其重要的波动。而如何解释这种经济周期中的“蝴蝶效用”,剑桥大学的教授Vasco M. Carvalho在JEP2014的文章“From Micro to Macro via Production Networks”的文章,从“生产网络”的角度,提供了很好的思路。
为了便于理解,作者举了两个例子。第一个例子是2011年日本地震与福岛核电站泄露的事件,显然他直接影响了周边城镇的生活生产活动。但意外的是那一年至少有一家国际汽车公司推迟了新款车的发布,而这个只是众多由于地震对于日本制造供应链的破坏,导致下游行业停产和滞后的例子之一。第二个例子则是在08年金融危机的时候,“大而不倒”这个词语的流行,在福特总经理对美国国会阐述为什么要保护自己的竞争者通用汽车的时候,他强调福特和通用实际上共享着90%以上的上游供货商,一旦通用破产,上游供货商会因为需求的骤降而停产,而福特会在一天之内受到牵连甚至也生产不出汽车。
这两个例子,都强调了在生产供应链网络中,有一些行业是处在核心位置上的。他们既可以将自己的风险迅速的传导到周边行业和整个经济中,也可以快速的把周边任何一个小行业的风险传播到整个经济。因此,从生产网络的角度,微观风险通过中心节点和网络结构逐级加总到宏观经济,建立起了一个从微观经济到宏观经济的桥梁。而这个就是Vasco的这篇综述类文章的核心。
Vasco介绍了简单的宏观模型的框架。在一般均衡模型中,每个行业的总产出是由劳动和其上游的中间品投入及其弹性决定的。而上游的中间品对于每个行业都有一个贡献的比率,这个比率既是宏观模型中的弹性,也是在微观的生产网络的两个点之间的链接强度。那么当我们在一般均衡的情况下,总产出的风险就是每个行业的风险的加权平均,而这个权重则是根据生产网络的两点之间的强度决定的。
Vasco举了三种基本网络结构的例子,说明微观行业的波动会通过不同的生产网络结构形成不同程度的宏观经济周期波动。如图1所示,第一种生产结构称作水平结构,即不同行业之间彼此没有影响(也是基本宏观模型的假定),这种结构中,一个行业的波动只会1:1的对总波动产生影响,并没有放大的效果。第二种生产结构称作垂直结构,如果在行业1有了一个异质性的风险,他会直接影响到行业2,进而间接影响到行业3和4,而这个影响效果是逐级递减的,但加总起来则会有放大的效果。第三种生产结构被称作星状结构,显然行业1是中心的节点,他既可以将自己的异质性风险直接传递给其他行业,也能将其他行业的风险迅速转移到整个网络,显然这个网络对于微观行业的波动的放大作用是最大的。
如何将理论与数据相结合,Vasco利用美国的“投入产出表”建立了459个行业节点组成的生产网络结构,利用NBER的工业企业数据库计算了每个行业的波动性与总产出的波动性,来去验证前面理论得到的一些推论。
如图2所示,对于每个行业,投入产出表记录了上游行业对这个行业的投入值和这个行业的总产出中作为中间品进入下游行业的产出值。Vasco删去了一些极小值的边,保留了相对重要的行业与行业之间的上下游联系。我们可以看到在图中标有数字1-10的点,显而易见,这些点所代表的行业在美国整个生产网络结构中占据着中心的地位。与直觉很类似,他们分别是批发业,建筑业,电力,资产管理,钢铁,储蓄性金融,石油炼化,非储蓄金融,运输业与广告业。(也是目前中国国有经济着重布局的行业)
如何验证微观的网络结构确实与宏观经济周期有相关性,根据我们上面的理论,在网络结构中占据中心位置的行业的产出与宏观经济产出的相关性应该更强。Vasco引用了网络科学中几个简单的衡量标准:度,中心性,直径。简单来讲,度刻画了这个节点直接影响了多少临近的行业;中心性衡量了这个节点周围集聚了多少重要的临近节点,而这些临近节点又集聚了多少节点并以此类推(Wiki: eigenvalue centrality);直径则是这个网络两个最远的点所间隔的最短的路径。
他得到了如下的结论:1.美国的生产的供应链网络是被几大中心节点掌握的,即大部分的行业连接很少的临近行业,但有一些行业则直接连接很多其他行业,而这个现象也符合社会网络学中的“小世界”的假定;2.生产网络的中心节点只有有限的几个,最重要的也就是上文提到的10个;3.对于两个行业,他们的距离越近,他们产出波动的相关性越大;4. 对于处于中心节点的10个行业,他们的加总产出与宏观经济总产出的相关性高达80%,而这个网络的平均节点与宏观经济总产出的相关性只有29%。
如果没时间全部看完这篇文章,那么就记住黑体字的十个中心行业吧。宏观上,他们能够更有效的预测短期宏观经济的变动;微观上,他们就是那些“大而不倒”的金砖行业;在这篇小综述里,他们就是南美洲那振翅的蝴蝶,一举一动都会掀起经济总体的惊涛骇浪。
或许可以再记住一个小八卦,剑桥经济系的教室里有一个当年马歇尔建造的宏观经济预测模型,是一个插电的大家伙,用不同的小球联系着生产和消费等部门。或许这个小球在经历沧海桑田之后,会由Vasco在同一个地方,演变成真实世界纷繁复杂的网络,用点和线构造起从微观到宏观的桥梁。如果把二维空间的网络并入到具有时间轴的三维空间,从Marshall到Ramsey,从Lucas到Vasco(Vasco是Lucas在芝加哥的博士生),网络的力量更加的强大,当进一步扩展到高维空间中,甚至更像冥冥之中的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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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费洛蒙的情趣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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